接到省里通知后，林大穆再次约见黄鸿年，向他传达了东方资本开出的条件。
看着林大穆一脸难办的样子，黄鸿年真想把杯里的茅台泼他脸上。
如果被对方这么一咋呼，自己就乖乖就范，那他黄鸿年就白读了十年的《人民日报》，也白在资本市场里摸爬滚打十几年了！
他有通天的关系，也在晋省农村接受过贫下中农再教育，他有雄厚的财力，也对中国官场的套路了如指掌。
说实在的，杭城时他在许文东手下吃亏，是因为对方在人脉和财力上和自己半斤八两，且那次找对了人，才让自己吃了个闷亏。
但这个林大穆，还不够看！
他举起酒杯敬了对方一杯，喝光后也一脸为难地说道：“这次的收购价格和30%的预付比例，已经是我用尽浑身解数说服股东后的结果。”
“中策毕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否则我就直接给家乡捐钱建设了嘛！我在这个位置上，权力有，但也要对身后的股东们负责！”
“无论如何，我在家乡投资的态度和决心不会变，还请林领导理解。”
林大穆神色认真地点了点头，知道不可能一下子就炸出这个老狐狸。
他着急，但不能表现出来，酒宴看似还是尽欢而散，但第二天，林大穆就约见了王岩和刚到鲤城一天的孙书林。
“鲤城这里我们是输定了，但这场戏还得陪地方政府唱下去。他说什么咱们听着就行，可别真答应。”孙书林嘱咐道。
王岩推了一下眼镜，笑着说道：“我明白的，你放心。”
孙书林毕竟是秘书出身，哪怕王岩再懂得官场规矩，和他相比，终是差了几分。
许文东说了半天王岩不理解的问题，到孙书林这里，轻描淡写几句话就让王岩茅塞顿开，甚至对孙书林生出了几分尊重！
接下来的几天，林大穆和王岩几人频频见面，就黄鸿年得到的消息，双方的合作意向书已经送到省里评估讨论去了。
这下黄鸿年也有些拿不准情况，他跳过林大穆亲自给陈、贾二位领导打电话，二位领导却说不清楚，完全没听说过，根本不可能。
还说林大穆是胡闹，会去电申斥他！
但也就是说说，电话打了几天了，还是没有一点雷声下来。
黄鸿年这时真的有些急了，他明白和自己签约的原因，因为林大穆提出过，签约仪式要去港岛进行。
这也是黄鸿年有东方资本在侧时，敢于回绝林大穆继续加钱的信心所在。
但如果对方铁了心，和东方资本合作，这七一前完成签约，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这边黄鸿年急得跳脚，殊不知，那边林大穆比他还急。
这场戏现在不仅东方资本在陪自己唱，上面的陈、贾二位领导也在陪自己唱。
眼看着就到了约定的最后期限，如果这出戏唱砸了，那自己...也就砸了。
最后一天，林大穆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谁也不见，就盯着桌上的电话发呆。
下午十六点半，桌上安静了一天的电话终于响了。
林大穆一个饿虎扑食就要接起电话，但硬生生忍了半分钟，才拿起话筒，沉稳地问道：“喂，你好，我是林大穆。”
“林领导，我是黄鸿年。我已经说服了股东，收购价格增加两个点，预付款增加到33%，这是我们的极限了。”
“中策是应你们的邀请，怀揣诚意而来。但如果这个价格还是不行，那我只能说抱歉了。”
林大穆笑道：“唉，黄先生，我最近也被东方资本那些人烦的不行，胡搅蛮缠的，一点没有企业家的气度。”
“只是对方给的价格确实高，我们这些当官的也难啊，不能拿厂子和工人的利益当玩笑不是？”
“但我们还是欢迎家乡人回来投资的，没说的，我现在就给省里打电话，这次合作，我们只和中策签！”
放下电话，林大穆轻松地长出了一口气。
另一边，黄鸿年那终于松开了心里紧绷的那根弦。
5月29日，星期五。
中策和鲤城政府正式签署合作意向书。
鲤城的41家国营企业共同成立鲤城国有资产投资经营公司，再和黄鸿年的中策公司合资成立鲤城中侨集团股份有限公司。
中方以全部41家国有企业的厂房设备等固定资产作价投入，占股40%；中策出资3.1亿元，占股60。
这场收购过后，理论界和传媒界人士组成的庞大啦啦队开始为中策摇旗呐喊。
黄鸿年的出现和其大胆的收购让改革派理论家们似乎看到了让国营企业摆脱旧体制的曙光，于是，对之的称颂便有点上纲上线，甚至带有幻想般的玫瑰色。
只有黄鸿年自己知道，经过东方资本这一搅合，这次的收购价格和预付款比起原计划来，算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了！
好在，这笔买卖怎么算都是稳赚不赔的，股份上自己也讨回了一些便宜，拿到了60%！
在合作意向书上签下自己名字时，黄鸿年如此想道。
王岩代表东方资本出席了此次仪式，而孙书林已经先他一步离开，前往鲁省的港城，准备那里的收购事宜。
林大穆为黄鸿年引荐了代表东方资本的王岩，黄鸿年很是亲切地和王岩握了手，说了话。
末了，王岩说道：“我们许总让我代他向黄先生问好，还说如有机会，想和黄先生见一面。他对您仰慕已久，一直以学生自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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